新年里,和弟弟在县城里转悠了几天,在所有的音响店里都没有发现《霍元甲》的影子------哪怕是盗版,老板们每次都约好了似的说“过两天就来了”,但一直到我在家过完十五,该返回西安了,“这两天”依然是句水中花般的话。
我对《霍元甲》这部电影是充满期待的,但期待的时间远没有《无极》那么长,感情上也没有那么强烈。回到西安后,我在第一时间里观看了这部还没有下线的片子,看完后,失望虽然也没有《无极》那么多,但终归感觉是如梗在喉,想说的话憋了几天,也细细琢磨了几天,现在也是时候捏紧拳头说出来了。 ◇ 没有说服力的剧情 现在如果有人提起“霍元甲”这个名字让感觉,如实相告,我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如梦似幻的传奇故事,再次才是他的武术精神,最后是他的无敌功夫。一个武林中人的名号百年流传,紧靠自身的武功是不太可能的,而霍元甲只所以能这般被人敬仰,他的人生传奇无疑是吸引人们的一个主要因素。 可惜的是,在《霍》片里,他一生的经历被粗糙地弄成了“童时怠文偷武”“青年称霸津门以及归隐苗乡”“中年打擂报国后遭陷害身亡”这三大部分,而其中最能体现霍元甲精神的“中年打擂报国”竟然还没有占到全片的1/3,相反那段“称霸津门”的戏被导演大肆渲染,让人对霍元甲的印象大打折扣。但我想,导演的初衷肯定是好的,想以此反映霍元甲后来的 人生轨迹的转化,以及思想的重大改变。但这个“转变”的“桥”却是霍家的灭门和霍元甲的归隐,先不说这样的事是否真有原始资料可查,即使有,导演这样处理,也很是没有说服力的。更让人叹息的是,这样的事根本就是生编硬造。
霍元甲曾孙霍自正对此气愤地说:“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编!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霍家岂不是断子绝孙了吗?事实上,霍元甲有7个孙子和11个曾孙”他认为,该片等于给霍家全部判了“死刑”,是恶意中伤,为此准备状搞电影《霍元甲》改变失实、损害了霍元甲的名誉权。(《华商报》2005年2月20日) 当然霍自正说的“恶意中伤”可能让导演感到委屈,但这也说明了霍家后代是不认可这部电影的,他们不认可,即使导演再狡辩说这是“艺术创作”也会让人摇头,因为霍元甲本人是真实存在的,并且还在影响着世人,如果放着真正感人的“史料”不用,而进行空中造楼,还要用“制造”出来的东西感染观众,真的让人怀疑本片主创人员的诚意何在? 加谬在《西绪福斯神话》中说过一句话:“这种人和生活的分离,演员和布景的分离,正是荒诞感。”而我想这部电影正是有这样的荒诞,让一个角色离开他真实的生活,如何能生动起来,如何能够打动人心? 另外本片在不到100分钟的时间里,却概括了除去霍元甲出生之外的一生的命运,导演的于仁泰的“胃口”之大,让人惊叹,不过霍元甲这浓缩的一生实在没有什么能牵动观众情绪的,空洞无物,就连最后的死也显的非常仓促,而且让人为霍大侠感到憋屈。著名导演丁荫楠在拍完史诗片《邓小平》后说过:“拍摄人物电影,求全则不全,想在一部短短两个小时的影片里概括邓小平光辉伟大的一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不无道理,但于仁泰导演还是把这样的野心在《霍元甲》身上付诸行动了,弄出了这样一个结果,让人惋惜。
◇生硬突兀的台词 个人认为,台词是《霍元甲》的又一个硬伤。台词作为电影最直接的情感诉讼手段,对于表达剧情和电影的思想内涵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电影史上的每一个经典,都会让人记住几个念念不忘的对白,他们想镶嵌在片子里的宝石,烁烁生辉。 电影《霍元甲》的台词张扬而外漏,表现主人公思想意识的欲望太过强烈,而霍元甲丰富的精神世界靠语言是难以表达完尽的,这对观众来说就产生了感受上的冲突。 试举一例。小霍元甲在嬉闹中被别的孩子打翻在擂台上的时候,站起来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说了一句:“我发誓,霍元甲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打倒我!”看似凛然正气,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说出这样的话也未免牵强了些,所以它只是对于霍元甲长大后骄横地打遍津门埋下伏笔,而别无一用。甚至这样的话也让人发笑,因为怎么听就怎么像偷学发哥在《英雄本色》里的那一句经典:“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霍元甲隐居苗乡后,盲妹孙俪在帮他插秧是说:“秧苗也是有生命的,它们之间不能靠的太近,近了就会防碍生长,就像我们人,生活中要懂的相互尊重,这样大家才会活得平安快乐。”这样的顺承逻辑简直让人一头雾水,这是哪跟哪啊?似乎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霍元甲的老师,都可以改变他的思想认识似的。 在本片里,直接表达人的思想感悟的台词数不胜数,它们充斥着每个电影镜头,无时不刻地在进行着它们的教化作用,不但教化着主人公与他身边的每个角色,更意图明显地教化着它面前的每个观众,好象不这样说出来,观众就不能理解电影的深刻内涵,就不能领悟导演的良苦用心,但我想其太低估了观众的欣赏能力,而把观众当孩子般幼稚,结果是观众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幼稚,而他们撒下的这些台词倒显得蹩脚了。一句话,观众不需要这样露骨的教化,任何时候把观众当商品糊弄都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而《无极》虽然是另一个极端的代表,但在这件事上,如出一辙。
◇演员的平淡表演 看完本片,隔天回想,只有两个角色的形象在脑海里真切地晃动,他们不是作为主演的李连杰和孙俪,而是那个正日围着霍元甲问“你什么时候是津门第一呀?就在今天,就在今天。”的疯子,以及霍元甲的朋友农劲荪先生。 先说这个疯子。电影里是不能有对剧情无关的角色的,那么这个角色的作用是什么?因为有演员出彩的表演,这个疯疯颠颠的家伙倒也吸引人的注意力。后来想,这个角色不但只是让人觉的好玩、调节剧情气氛了,从原来他叫喊着问“霍元甲,你嘛时候是津门第一呀……”到后来霍元甲归乡祭祖时他说“霍元甲,津门第一,津门第一!”在一个疯子的眼里,“津门第一”只是一个概念,根据剧情,就是这个“概念”让年少气盛的霍元甲疯狂追逐,以至后来让他家破人亡流离他乡。归来的霍元甲被市民忘却,但疯子还在这样叫喊他,面对这个称呼,思想上有所触动的霍元甲撕掉挂满老宅墙上的挑战书,唏嘘不已。“疯子”这个角色暗射了年少时候的霍元甲的幼稚,也暗射了那些呼喊着让霍元甲暴力称霸津门的围观者。这个角色的戏份虽然不多,但个人认为却是本片不多亮点之一。 再说这个农劲荪先生。剧情里给他的身份定位好象就是霍元甲从小的伙伴,但又不确切,因为在霍元甲小的时候,他怎么会那么认真地为霍元甲抄写作业?从这一点上说,他是不是霍家的小仆人?后来他就成了霍元甲最好的朋友,在霍元甲浪荡津门的时候真心相劝的人是他,对破落后的霍家偷偷相助的人是他,甚至了帮助霍元甲与外国人打擂变卖酒楼的还是他。虽然他的身份不甚明确,但作为霍元甲的朋友,他的这种对待朋友的赤诚精神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至于作为片子里唯一的女主角,孙俪的表演则过于平淡了。人们习惯了称孙俪为“小章子怡”,当然这是从长相与气质上来说的,而对此,孙俪虽然说过“演员还是要靠自己的表演来取得大家认可”之类的话,但在本片里的“盲妹月慈”一角,她的表演还是不能逃脱“小章子怡”的影子。这个“月慈”的一举一动都是活脱脱的《十面埋伏》里章子怡扮演的“小妹”的再现,尤其是“眼盲”情况下的给人说话时的神情。也许不能为此就否定孙俪的表演能力,但也绝对算不是上出彩,只能用“平淡”这两个字来说了。 关键要说的是李连杰。从早就看到宣传说,这个“霍元甲”的角色将融入李连杰对几十年功夫生涯的理解,以及作为武林中人的人生感悟。现在看来,这一说法应该是得到了验证。众知李连杰已经皈依佛门,从佛之人喜好传道,更不用说对卤莽的打斗早已产生退意的他了。而在本片中,虽然李连杰从头打到尾,身手依然矫健,动作依然好看,但因为有他身上的禅意做怪,这功夫与动作便不再是为了好看,更接近是李连杰宣传武道的工具了。所以从另一方面说,霍元甲只是个壳,或者说是“替身”,而魂则是李连杰。 除了功夫,李连杰并没有把霍元甲的“精武精神”表现出来。尤其是这种精神里的爱国情结,更被他演绎成了一种单纯的械斗。“我只是一介武夫。” 李连杰通过霍元甲的口说,而霍元甲则会说:“我是一个习武之人。” 在表现民族气节上,李连杰的《黄飞鸿》系列成了一个他自己永远也超越不了的经典,更莫说这部充盈着佛门教化思想的《霍元甲》。拍摄《黄飞鸿》的时候,李连杰还只是一个单纯的俗人,靠的是用自己的表演打动人,而现在则选择了“上层路线”,习惯了平民英雄的人们对于这样的拔高应该还不是特别的适应。
◇搞玄的摄影与作怪的主题曲 从技术上说,《霍元甲》的摄影还是很有欣赏性的。在拍摄初期,本片就宣扬要以实打实斗来抵制现在武侠电影里空灵的动作潮流。《霍元甲》做到了这一点,但却在摄影上借鉴了这种空灵的好处。大量的慢放以及定格镜头的运用,以及长镜头的缩进和跟随,虽然给视觉上造成和冲击,但也破坏了实打实斗的原汁原味,失去了武术的真实性。 本片的主题曲是周杰伦的作品。我对JAY的歌曲还是比较喜欢的,但这首歌有些例外。先不去听,而看看歌词,乱七八糟的的文字堆砌就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了,翻来覆去地研究上几遍勉强看明白意思,发现这文字里的东西和霍元甲好象根本就打不上边,纯粹是歌唱一个小流氓的,更不用说表现他的武术精神了,更要命的是,JAY的嘻哈般的R&B唱法不但让人听不懂,而且还有对霍元甲先辈不尊重的意思,尤其是用女腔唱出来的那句“小城里岁月流过去清澈的勇气洗涤过的回忆我记得你骄傲的活下去”更是搞怪至极。 另外本片的配乐也实在差强人意,看完后,竟然忽略了电影里是不是有音乐存在。回过头再专门去听它的配乐,竟也是像是凑和似的,不成体统。 《霍元甲》看完了,新年里的第一部华语电影就这样给我蒙上了一层阴影,里边忽然响起了周杰伦的《外婆》:“外婆她的期待,慢慢变成无奈,大人们始终不明白,她要的是陪伴,而不是六百块,比你给的还简单……”而作为一个影迷,我则想说:“影迷我们的期待,慢慢变成无奈,导演们始终不明白,我们要的是精彩,而不是玄虚的大牌,比你们给的还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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