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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连枷棍”到“二节棍”
来源:sanshou.net  发表人:风雨彩虹   点击数:3644   发表日期:2006-07-26 16:50:10

        在我幼年的时候,连枷棍曾经是武术场上经常能见到的器械,但现在见不到了,在官办的“竞技武术”中它早已杳无影。 记得80年代初,在兰州市的一次业余武术表演中,永登县农民李明贤练了一套连枷棍,那时,这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器械了。李练的是长柄连枷,功力不错,连枷叮当作响,劈砸有声,引起人们的注意。当时就有人向主持表演的我提问:“连枷不是农具吗,怎成了武术器械 ?”回答这个问题,我曾在《甘肃日报》写了一篇短文,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连枷的历史,还告诉读者,古代兵器不少是从农具转化来的,连枷棍正是这类兵器的典型。在官办的规定武术一统武林几十年之后,传统武术的许多珍贵内容逐步销声匿,不复存在了。有的虽偶然还 能见到,但不免走了样,也变得“手舞足蹈”起来。



        不久前,我曾向熟悉西北民间武术的朋友打听,武风很盛的甘肃农村现在还有没有练连枷的?回答说“不知道,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实际上,连枷棍是一种历史久远而文化蕴涵相当丰富的武术器械,不但值得保存下来,也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它的来龙去。南宋学者周密,清代学者赵翼都曾留意于它,我们提供了一些追索的络。 作打麦的农具,连枷在我国出现得很早,至少在春秋时代就有了。《国语》卷6《齐语》记管仲对齐桓公说:“令夫农,群萃而州处,察其四时,权节其用,耒、耜、枷、芟。”三国韦昭的《注》说:“枷,拂也,所以击草也。”《汉书》卷100《王莽传》云:“西载 ,北载拂。”唐代师古的《注》说:“拂音佛,所以治禾者也,今谓之连架。”可见“连架”这个名字唐以前就出现了。 

  在唐代,这种农具又被军事家们排上用场,用来作一种守城的兵器。杜佑《通典》卷152《兵五·守拒法》中曾提到它在守城时的功用:“连枷,如打禾连枷状,打女墙外上城敌人。”这简单的十几个字告诉我们,作兵器的连枷非直接取自农具,而是专门制作的,状 如连枷,但一定比农家的连枷要重,要结实,不然便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宋代是连枷走俏的朝代,不但仍旧用之于守城,而且变成了一种非常重要的马上兵器。 先说守城。《武经总要·前集·守城》载:“若登者渐多,则御以狼牙铁拍;手渐攀城,则以连枷棒击之。”南宋初,陈规以自已的亲身经历写成《守城录》一书,在卷3《德安守御录》中写道:“城上人用砖石及连黠棒、长枪、弓弩拒退。”“连黠棒”应是“连枷棒”的 异写。从上引两例不难看出,宋代以连枷用之于守城,是从唐代延续下来的,主要功用还是对付已经攀登到城头的敌兵——利用连枷结构上的特点,打击敌人露出垛口的手和头。 骑兵用的连枷,属于短兵类,有的通体用铁制成,如南宋周密所说“又以铁之,短兵之利便也。”有的是木质而用铁皮裹其外,或加上铁箍。《武经总要·前集·器图》有它的图式(见图一),还有一段文字介绍: “铁链夹棒,本出西戎,马上用之,以敌汉之步兵,其状如农家打麦之连枷,以铁饰之,利于自上击下,故汉兵善用者巧于戎人。” 所谓“西戎”,应指长期与北宋对抗的西夏。唐末五代以来,北方少数民族和西北少数民族,如契丹、女真、西夏等,骑战中喜欢用铁质的击打型兵器,如铁鞭、铁简、铁椎,此外还有铁链椎、铁链棒等。这当然与少数民族擅长骑战有关。充分利用战马奔驰的冲击力,发挥 精良的骑术,以重器打击身着优质甲胄的汉军,特别是“自上击下”来攻击步兵,是少数民族作战的技术优势。所以南宋初才有了那个著名的“金国有敲棒,我国有天灵盖”的笑话。长期同少数民族作战的宋军,不能不注意到对方的优长,于是,大力发展骑兵,采用马上击 打兵器,成宋代武备的一个显著特点。“铁链夹棒”学之于“西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被汉人用守城兵器的连枷,经少数民族的改造利用,成了骑兵的击打短兵,又转而传来汉地,被中原王朝所采用,而且“汉兵善用者巧于戎人”,这个你来我往的传播过程,生动地反映了多民族文化交流对我国古代武艺体系的形成与发展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武经总要》是北宋的官修兵书,所载兵器都是北宋军队的基本装备,可见铁链夹棒也是宋军的常规兵器之一。古代的军用兵器,一般都由政府统一制作和管理,有一定的制作标准,制度十分严格。北宋庆历元年(1041),名将韩琦曾制定了多种马上铁兵的份量规格和 武艺考试办法,规定:“马上铁鞭、铁简、棍子、双剑、大斧、连枷之类,是一法,每两条共重十斤及等,但取左右实打有力者中。”马上连枷同铁鞭、铁简一样,也应该有单有双,《武经总要》没有反映出这一点,但这既可以从宋代多见的双鞭、双简、双剑推而知之,也 可以由后来清代的双连枷棒加以印证。两条连枷统重十斤,一条约五斤。宋代重量标准略高于现代,五斤约合现在六斤,应该说这个份量是很适中的。虽然某些膂力超群的人物所用兵器大大超过这个重量标准,但那毕竟是极个别的现象,不具有普遍性。 宋代名将狄青在平定岭南侬智高叛乱的战争中,曾经使用过马上铁连枷,成宋军以铁连枷破敌的著名战例。《曾巩集》卷52《南丰先生集外文·杂识二首》载: “先是,(狄)青已纵蕃落马军二千出敌后。至是,前后合击。贼之标牌军马军所冲突,皆不能战,军士又从马上以铁连枷击之,遂皆披靡,相枕藉,遂大败。(侬)智高果焚城遁去。” 侬智高是广西溪洞蛮的首领,所率“蛮兵”最擅长标牌,即藤牌标枪,往往凭高据险,蜂拥而攻,锐不可挡。宋的广南东、西路军备松懈,侬智高一度几乎据有两广全境,形成割据势力。狄青的主力是他长期与西夏作战中训练出来的“蕃落骑兵”,即西北少数民族骑兵,执 铁连枷的也应该主要是这支军队。显然,久在西陲的狄青,充分发挥骑兵突击时铁连枷“自上击下”的威力,使得以步兵主的侬智高叛军一战而溃。 元明时代,连枷仍旧军中装备之一,而且我们在明人留下的踏青风俗画中,可以见到当时民间艺人演练长柄连枷棍的形象,说明这一军中利器至少在明代已被民间武艺所吸收(见图二)。嘉靖末年王圻父子的《三才图绘·器用》卷6,明末茅元仪的兵学巨著《武备志》卷1 04《器械三》,都收录有“铁链夹棒”的图式和介绍文字,但基本上全抄《武经总要》,没有什新的内容。稗贩古董是明代兵书的通病,即使博学综贯如茅元仪也难以例外。实际上明代应该有完整的连枷谱传世,然而,大多数明代兵书著作家往往奢谈韬略而不重实技,对 最基本的“兵技巧”不重视,也茫无所知,所以很多东西没有被载录下来。 



   今天,我们要感谢朝鲜李朝王室和几位大臣,被他们收在“朝鲜十八般武艺”中的“鞭棍”,其实就是明末清初传入朝鲜的中国连枷棍和马上连枷棒。有心的朝鲜武艺家我们保存了珍贵古代中国武艺资料,这又说明中外文化交流同样对中国古典武艺体系的形成生过重要作用。 保存在朝鲜古籍中的连枷谱由两个部分组成,其一是“鞭棍”,就是长柄连枷,柄长八尺九寸,子鞭(即连枷的“枷”)长二尺二寸五分,由坚硬的木材制成,漆朱色。这显然是步战用的连枷。《鞭棍谱》的图像,是一人执连枷与另一人执长棍(长一丈二寸五分)者相配伍 来进行练习的(见图三)。包括起势,一共十个图势,另有对练路图势,称《鞭棍总谱》和《鞭棍总图》。如果按图索骥,仔细琢磨,我们差不多还能恢复这个长柄连枷的对练套势。其二是“马上鞭棍”,即马上连枷棒。鞭长六尺五寸,子鞭(即“枷”)一尺六寸。但非用 铁制作,而是用“攒竹”做的。谱末编书者【案】云:“今马上连枷棒较步连枷棒差短,其相连处,步则一环,马则三环,俱棒首及枷两端钻以铁叶。唯马上连枷棒枷下端铁叶遍钉铁乳矗矗。”《马上鞭棍谱》是马上单连枷棒,一共九个图势,以双手执用主,图势绘制精美 ,十分传神。(见图四) 连枷棒也是清军的装备之一。《清会典图》卷103《武备十三》有“连枷棒图”,附有文字解说: “棒其制有三,皆规木。绿营用者二:一长五尺四寸,围四寸六分,通髹黄,两端钻以铁;一虎头棒,长四尺,围四寸六分,通髹黄,绘虎纹。汉军用者曰连枷棒,左右双持,棒长□尺五寸八分,枷长七寸五分,围俱二寸五分,皆涂黄油,两端钻以铁,首各加环,以铁索相 连一具。绿营制同。” 清代军制,八旗、绿营和汉军在装备上各有不同,反映了武艺上渊源有自,各具所长,这从连枷棒的不同上也可窥见一斑。绿营的两种连枷形制,应该都是马上用器。汉军左右双持的连枷棒,注明“绿营、直省同”,是说不限于汉军执用,绿营和八旗也用,是比较普及的马 步兼用兵器(见图五)。可惜的是《清会典图》没有标明它长几尺,我揣测应该是“棒长三尺五寸八分”,不知是否有错。清军的连枷也是用硬质木材制作的,棍头上加有铁箍。 

   解放初,兰州市的民教育馆里曾陈列着一些清代兵器甲胄之类,其中就有一对连枷棍,我的印象里份量很重,质地坚固。 过去民间武术界所练的连枷,以我所见到的,一般是两种,一种是长柄的连枷棍,明代踏青风俗画卷上画的就是这种,永登李明贤练的也是这种;另外一种是比较短的双连枷棍,又名“虎尾梢子”,比起前者,这种似更多见。两相比较,虎尾梢子练起来比连枷棍更勇猛泼辣 ,感觉更多一些实用性。另外,打对子时也可见到连枷对棍、虎尾梢子进花枪等。在我的记忆里,京戏名家盖叫天先生表演的武松戏里,飞云浦一折也加上了连枷对打,这是别家所没有的,是深谙武术的盖叫天先生独出心裁的设计。 在当代所谓“竞技武术”中,连枷棍一开始就被排斥在外。多年来,民间传统武术只是“竞技武术”的一个陪衬,似有若无,自生自灭,而且因不断受到“竞技武术”的压制浸染,也不免日趋衰变,于是,连枷这种古老的器械,即使在民间也越来越无人问津了。一句话,传 播了千年之久的连枷,在当代武术场上终于由沉寂而走向消亡。然而,令人欣慰的是,与连枷有着明显“亲缘”关系的武术器械“二节棍”,勃然崛起于海外,它随着一代武杰李小龙的英名而传扬四海,成“中国功夫”的象征之一;且已经传入大陆,正在大陆民间拥有越来 越多的爱好者。 

    二节棍的崛起是一个发人深思的武术文化现象。 由于历史条件不同,武术器械的功用价值必定会发生变化,其形制和技术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所以,我们不能把二节棍与连枷棍简单地等同起来。但我以二者的渊源关系清楚可辨。首先,二者的基本形制十分相近,特别是拿二节棍同清代汉军的左右双持连枷棍相比,可谓大 同小异。其次,器械形制的相同或相近,必然地定了技术上的相通和相近。但左右双持连枷棍是兵器,二节棍则是具有一定攻防功用的武术器械,二者性质不同。因此二节棍与虎尾梢子应属同类。比起虎尾梢子,二节棍在练法上更趋简捷明快,难度增大,实用性和观赏性也 更具有现代感。这就是发展。这个发展中蕴含着李小龙的武学才智,也蕴含着李小龙作一代武林俊杰的人格魅力。由连枷棍、虎尾梢子向二节棍的脱变,本身是一个飞跃,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再创作。它的生与迅速传扬,证明积淀丰厚的中华传统武术,一旦被学养宏深而思 想敏锐的真正的武术家所掌握,就能衍生出极其生动又极具生命力的新东西来。显然,这不是墨守陈规者所能办得到的,更不是那些以浅表浮华旨趣的当代新编“长拳”的主要创造者们所能尘及的! 多种李小龙的传纪中,对他的二节棍传承渊源讲得不很清楚,这是个遗憾,今后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我以这对我们探索中国武术的发展之路具有重要价值。李小龙演练二节棍的精彩镜头,还有那些徒手格斗的镜头,不仅在感观上给了我们永久的享受,而且给予我们深刻 的迪。中华武术究竟应该如何发展,在传统与创新的关系上,究竟应该如何把握,李小龙提供给我们的,不只是一个成功的范例,也是一个思路,一个境界,值得整个武术界认真思考,认真探研。 

    当代武坛一度铺天盖地的“满片花草”所笼罩,与传统脱节的那些蹦蹦跳跳、翻翻滚滚的“舞术”,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师”、“法师”,以及他们的“秘诀秘传”之类,使武术黯然伤神,无所归依,时至今日还不能说已经“魂兮归来”了。当此之际,李小龙以他的高 见卓识和独行孤胆,毅然崛起于海外,使全世界面对中华武术的真谛与魅力而之一震!在花草枝蔓、萎靡不振的武坛上,李小龙犹如一株拔地而起的千仞劲松。李小龙是当代海内外武坛上极少数几位有思想的和有理性批判精神的武术伟人之一;从维护传统和大胆创新的成就 上讲,从弘扬民族文化与振奋民族精神的意义上讲,他的确是一位永远值得我们纪念的民族英雄。 值李小龙仙逝二十五周年之际,谨以“连枷棍”的兴衰演变话题,聊寄笔者对这位武术先贤的敬悼仰慕之情。 

注释 :《说连枷棍》,见《甘肃日报》1983年7月27日。 
:见周密《癸杂识·后集》;赵翼《陔余丛考》卷33。 
:林正才《守城录注译》说:“连黠棒”是“用麦、麻杆扎成的火棒。”此说有误。 
:周密《癸辛杂识·后集》“连枷”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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